福特基金会的中国情结

　　本报记者 宋宗合 程 芬

　　在福特基金会北京办事处的办公室门口，有两个不事张扬的logo：一个是一串长长的黑色英文：交叠并列的ff后面跟着The Ford Foundation；另一个是方方正正的朱文篆刻：福特基金会。

　　这家位于北京CBD国际俱乐部办公大楼里的机构，似乎在通过名片、宣传册等细节，含蓄地表达一家境外基金会驻华机构的“国际性”本色和“本土化”能力。

　　从1988年得到中国政府特批在北京设立办事处，到2008年迎来第五个首席代表，在过去50多年里，福特基金会对有关中国的项目资助，累计达3亿美元左右。

福特基金会的宣传资料

　　游走中国，左右开弓

　　2008年2月底，中央民族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陈旭清喜气盈面，他申请的“中国非公募基金会社会功能和政策法律环境研究”项目正式获得美国福特基金会批准立项，6万美元资助金额将帮助他完成自己的研究。

　　对于熟悉福特基金会的人来说，这家基金会似乎具备了无所不在的服务功能，其在经济与金融发展、教育改革与文化多样性、环境与发展、治理与公共政策、国际治理、法律和权力、公民社会、性与生殖健康等8个领域的活动涵盖了大部分中国公益组织所能涉足的地方。而选择陈旭清的项目，更是福特基金会践行自己公民社会诸项目的一种手段。

　　该研究项目的目标在于：通过大量的调研，创建一个中国非公募基金会数据库，进而揭示非公募基金会在社会转型过程中的功能发挥机制，寻找作为中国社会公益精神的源头及动员机制，探索非公募基金会发展规律，拓展对中国NGO研究的广度和深度，构建中国非公募基金会社会功能和政策法律环境的基本框架。

　　事实上福特基金会在中国的发展，也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。

　　自1979年中美建交，福特基金会就临身中国，从那个时候起，福特基金会就从与中国的交往过程中培育起对中国的特殊感情。

　　初来乍到，福特基金会对刚刚走出封闭的中国犹疑颇多，随着与中国社科院确定经济管理、法律和国际关系三个领域的合作，算是浅根初扎，获取了在中国发展的信心。到1987年，对中国的预算就达到了270万美元。

　　而中国政府对福特基金会的优待也产生了一件破天荒的事情，1987年，中国政府同意福特基金会在北京成立一个办事处，还承诺了一定的免税优惠政策。

　　具备这样的根基，正是福特基金会得意左右开弓的得力武器，它才在中国迅速开展和设立多个公益项目，不仅直接服务中国边远地区的弱势群体，为推动中国法治社会建设建言，还极力支持中国公民社会发展，培育中国的公益组织。

　　项目探索并非坦途

　　福特基金会一方面为具有创新精神人士提供经费的平台，在世界各地资助大量前瞻性项目，使那些具有潜在社会影响力的研究得以开展，一方面也在积极探索符合所在国特色的公益项目，并非总是一帆风顺。

　　例如在1990年前后，福特基金会曾经资助了很多小地方的社区林业，帮助他们管理森林，但是1998年中国政府提出了“天保”的政策(即全面停止天然林的采伐，同时对现有的有林地、灌木林地及未成林造林地实施管护)，很多地方不再允许自行搞林业开发，这也迫使福特基金会停止了对这个领域的援助。

　　不过，乐观的华安德认为这样的项目作为试点，即使碰到意外的困难而停止也不能完全视为浪费，这可能被总结成很好的教训。相较之下，他认为在中国开展项目的挑战在于：在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需要投入得太多了，而基金会的人力有限，如何选到最好的项目进行投入，找到最能干、有创新想法的人帮他们实现梦想，才是关键。因此，福特基金会尽量选取具有长远发展影响的课题，而不是一般的修路造桥的项目。比如他们正在考虑帮助大学建立一套适合贫困生就读的制度，而不是单纯提供奖学金。这个试点如果能推广到整个教育系统，将影响深远。

　　在中国最有声誉却也容易引起争议的，正是福特基金会的资助项目。其在中国资助的公民项目让许多民间组织成长起来。“从一定意义上说来说，福特基金会起到了‘引窝蛋’的作用，之后中国的民间组织才得以健康成长。”有专家如此评价。而让更多的社会组织来承担更多工作和责任，也正是实现福特基金会众多项目开展的基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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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特殊的“钱袋子”

　　基金会的资金全都来源于原有基金在股票、国债、房地产等各方面进行投资所得。整个福特基金会分为两部分：一部分的主要任务是管理和发展基金会，包括让基金增值等；另一部分的主要任务是资助项目。

　　根据美国法律，每年至少利用基金总额的5%从事慈善事业，基金会才能保留免税待遇。福特基金会基本每年在慈善事业投入资金的比例占基金总额的5.5%到6%。根据市场波动带来的基金总额的变化，资助额度也会相应浮动。2000年，福特基金会的基金总额达到140亿美金，这是基金会的最高峰。基金总额在最低的时候是80亿美金左右。目前，基金总额在110亿美金左右浮动。每年，基金会在全世界资助项目的额度在4亿5千万到5亿美金。

　　“基金会所有资金来源都是通过投资所得，不接受捐助，福特基金会完全是独立的。”华安德，福特基金会的驻华首席代表说，从历史来看，福特基金会的投资还是比较成功。

　　福特基金会不需要筹集资金的独立性，与其它依靠筹款而生存的基金会相比，没有来自捐款者的监督和压力，在使用资金上的空间似乎应该更大和更随意。福特基金会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中国NGO的腐败？针对这种置疑，华安德说，我们不纵容腐败，以前福特就非常注意资金使用的有效性，最近基金会总部开始更加强调对资金使用的监管。华安德详细地介绍了监管的一些方法：一般来说，在选择资助对象前，会做很多工作去了解资助对象，如果是第一次资助，规模会比较小；在执行项目过程中，项目官员会和合作伙伴保持联系，了解项目进程，当然，也会把在执行项目中的一些因素，比如环境和工作人员变化的因素考虑在内；也会做评估，有针对具体项目的评估，也有针对做了十几年项目的大规模的评估。如果在评估中发现问题很多，将来不会再有第二次的资助。“最怕合作伙伴只提交报告，没有认真做项目的情况。也听说有机构在这样做，一份项目报告提交给了两个资助机构。”华安德说，我们会仔细留意合作伙伴的情况，也和其他资助单位经常交流。福特基金会尽量不让这种事情发生。一般比较大的项目，基金会不是一次性拨款，如果在项目中途发现合作伙伴的问题，可以把项目剩余款项要回。“非常希望能避免这种情况，但我们知道有这种风险。”

　　“福特也尽量回避风险，我们能做到的其中一点是，福特的项目官员不仅懂中文，还是所负责领域的专家，会经常和合作伙伴沟通，希望项目官员能发挥很好的作用。如果有问题发生，福特肯定不会再次资助。”华安德说，另外，在中国，福特的资金有25%左右是用于资助中国的NGO，70%多的资金用在大学、研究机构和政府部门。福特也会认真地考虑和面对这些问题。

　　福特围绕基金会的宗旨，在中国开展工作。华安德认为最重要的是组织的透明度，让大家知道福特在做什么。“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，和中国政府部门还是有很多合作。”